在我歌聲裡

【原創短篇小說】晨曦

些許的光亮落入了沉睡中的寧靜世界

昏暗的清晨恢復了一絲生氣。

寒冷的空氣裡傳來了遠方早起鳥兒啾啾鳴啼

為安靜的都市增添一點點繁鬧。

 天色逐漸明亮

灰陰雲層縫中透露出的溫煦陽光游移在街道巷弄間

公寓頂樓上也不例外

金色光芒照耀在頂樓的白色瓷磚上。

清冽的晨風絲毫未減寒意

吹拂著獨坐頂樓

看著遠方那抹魚肚白升起的少年不禁瑟縮了一下。

 高樓下的世界一片靜謐

少年朝下方望了望

手抓著高樓上的矮牆

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微笑

準備縱身一躍…… 「不行！

」一個清脆的聲音劃破了廣漠的寧靜

少年的動作停頓了下來；困惑的回頭

只見一名比少年大不了幾歲的男孩帶著緊張的神色

匆慌的阻止少年往下跳。

他走向少年

伸手將他往後拉

兩人倒在頂樓空曠的地板上。

此時朝陽溫暖地照耀在他們身上。

 倒地時撞擊地板的那份冰冷感與疼痛

讓少年回過神來

清楚意識到目前的狀況；年紀稍長的男孩抓著少年的手緩緩爬起來。

 「你不要做這種傻事！

」 堅決的態度令少年有些愣住

他坐起身來

看著那位方才阻止他自殺的人

仔細觀察他的容貌；良久

少年稍稍扭動了被抓得發紅的手腕

男孩察覺到對方的不適感

便趕緊鬆開了緊扣的手

打破了窒悶的沉默。

 「……抱歉

我太激動了

我怕你真的跳下去。

」 少年沒有答腔

只是仍舊沉默的看著男孩向他道歉。

 「你叫我朔吧

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緒。

」 沉默許久的少年緩緩道出自己的名字

看著自稱為「朔」的少年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緒覺得不可思議；這個素不相識的男孩為何對第一次見面的他如此執著

他也不懂為何這個時候朔會出現在這裡

又適時的阻止了緒。

此刻天色已大亮

街道上充斥著此起彼落的車聲人聲

那股微涼的寒風似乎是喚起靈魂

人們也準備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朔陪著緒往回家的方向走

經過了繁雜熱鬧的早晨市集

轉了個彎

走進住宅區旁的一條小巷弄裡；忽然靜下來的空間裡

隨著遠處街口叫賣聲的鼓噪

清冷的風拂過兩人的臉龐。

 緒看著眼前的路

越來越清晰的感受到心情格外沉重；他害怕回到那個家裡

回到那個世界

那裡總令他感受到自己特別孤獨。

 那一份孤獨感總是令緒特別害怕。

 曾經

他是那樣的開朗過

在校人緣好

在家是個乖寶寶

成績縱使不是最優秀

卻也算是前段的；他以為這個世界會是永遠這樣美好

和他在一起的朋友

永遠是與他人和融相處的好人。

 或許失去朋友並不是緒的錯

但是緒也明顯的感受到周遭同儕的排擠。

越來越長大之後

緒也逐漸能理解這個社會

並不是如此簡單。

 新學校

新的環境

緒雖然努力想要融入這群人當中

卻不斷的失敗

除了被排擠之外

也曾發生過傷害和欺負事件。

那樣的心靈創傷對緒來說

是深刻、不可抹滅的痛；銳利的寂寞毫不留情刺上心頭

漸漸不再願意打開自己的心

只是讓孤獨繼續侵蝕他。

 「就是這裡……」 「這裡就是緒的家啊！

離我家滿近的嘛！

」 朔笑著說

伸手推了推緒的背。

 「回去吧！

我也該回去了

不要再做傻事了喔！

」 笑容在晨曦的照耀下顯得特別燦爛

朔朝緒笑了笑

催促緒快點進屋內。

 看著朔離去的背影

緒仍是感到迷惑不已。

 寒風再次拂過少年的臉龐

將原本就很寒冷的雙頰凍得通紅

緒緩緩的轉身握住門把

打算開門進入時

卻又頹然放下。

 即使如此

那份孤獨感依然深刻的烙印在緒心裡。

  這個世界上

沒有人能肯定我存在的價值。

我只有孤單一個人

不會有人真正需要這樣的我。

  再次握著門把

扭轉開那份強烈的心思

以及襲上心頭的悲傷和孤獨。

 跳樓不成功

緒便打算用其他方法來了結自己。

房間內顯得昏暗

窗簾緊緊拉上

隔絕了室外溫柔的光亮。

 父母親因為某些原因而離異

目前緒和母親住在一起；也許是心情不好

也許因為工作壓力繁重

母親對待緒的態度不復以前的溫柔可親

往往顯得有些不耐煩；再加上經常不在家的關係

這更令緒感受到孤寂和難受。

  只要我不存在了

那份孤獨就不會再纏擾我的心。

只要我不再存在

所有人都會感到鬆一口氣的吧。

因為我找不到自己的立足點。

  手裡的美工刀

因用力的握著

清楚地感覺到那刀型的輪廓以及冰涼的觸感

緒的眼眶裡滑出了兩滴晶瑩。

 在遇到朔以後

緒發現朔每天早上都會跑來他家樓下

朝站在窗邊的他揮手招呼；而那一貫的笑容依舊如陽光般耀眼

令緒不太敢直視。

他好奇

為何這個少年總是來和他示好？對於一個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

毫不保留的付出善意與關心

這樣的舉動讓緒非常訝異。

  不要那樣子

用那開朗溫柔的眼神直視我憂鬱的內心。

那會讓我

越來越放不下……要快點了結

結束這一切──  緒在那一天

目送了朔的離去

在心裡暗自下定決心。

手裡緊抓著那把美工刀

微微泛白的冰冷指尖輕顫著。

 清晨

街道上如往常般靜謐

穿著大衣的少年朝著城市巷弄另一端的大樓走去；口袋裡的硬物互相撞擊發出輕微聲響

緒將手伸入口袋中

稍微確認了物品的存在才又放心的朝目的地走去。

而這稍作停頓的一舉一動

全都看在另一棟房屋內的少年眼裡。

 緒喜歡天空

不論是湛藍的、灰陰的

他都很喜歡抬頭仰望那片無垠。

 ──所以才選擇這裡的嗎？ 頂樓露天的空曠

希望能在那片廣大的環繞之下靜靜的離去。

偶爾傳來遠方的歌聲

聽似那樣寂寞呢。

 只要在這裡離開

就不會再那樣孤寂了吧？ 緒輕輕的推啟美工刀的刀片

似是要將那制式化的喀答喀答聲在寧靜世界裡化為虛無；對準了手腕動脈

輕抵著感受那份卜咚跳動

隨著時間分秒流過

心情起伏也越來越頻繁的鼓動著── 「住…手。

」 抓著美工刀的手從背後被一隻溫柔手心覆上

熟悉那朔的聲音自背後響起

天空依然灰暗

而此刻緒感覺到臉頰上滑過一股濕潤。

 滴答、滴答答

開始下起雨來了。

 手裡的美工刀因鬆手無力滑落

喀答一聲

掉在白色瓷磚的地板上

在雨聲滴落的絕響裡

清晰的聲響迴盪在緒的心中。

 「…我一直

都只有一個人。

」 「咦…？」 緒已經搞不太清楚究竟臉龐上滑落的是淚水還是雨水了。

 「我一直都是孤單一個人的

為什麼要一直阻止我？這個世界…根本沒有能讓我立足的地方！

」 晨雨冰冷的打在兩人身上

朔沒有說話

只是靜靜聽著

等待緒繼續說下去。

 「太過寂寞了啊！

那些人冷淡的眼光

和卑劣的行為

讓我覺得我是不被肯定的存在！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因為被否定了存在

那讓我在這個世界上感到孤獨與無助…… 「根本…就沒有人需要我！

我不想要孤單一個人！

」 雨似乎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朔等緒開口繼續說

卻回歸一片沉默。

滯帶的安靜

彷彿全世界的聲音都化為雨響滴落。

 「…笨蛋。

」朔初次開口

輕撫上緒在手上留下淺而明顯的傷口。

 「笨蛋、笨蛋、笨蛋…」 雨聲漸漸小去。

 「如果死了的話

不是會更孤獨嗎？」 「咦…？」 「笨蛋！

」最後一次大聲罵出

令緒不禁愣住。

 「如果死了的話

不就什麼都沒有了嗎？那樣的你

才是最最孤獨的！

死了以後

就什麼也沒有了啊！

到時候

你才是真正失去那份存在感和在這個世界的立足點！

」 兩人全身都被淋得濕透

寒冷的沉重觸感傳遍全身

令緒不禁打了個冷顫。

良久

朔的聲音再度恢復平靜：「緒你才不是孤單一個人的

你知道嗎？你對我來說

是很重要的人喔。

」 「…我？」 「嗯！

對啊！

」朔露出微笑：「其實你打算跳樓的那一天

我也打算去那裡了結自己的生命。

因為我和你一樣…我不知道自己存在有何目的。

」 也許還抱持著一絲嘗試的心態

想試驗看看自己如果不存在了

會不會有人替自己傷心哭泣呢？ 「可是看到你準備往下跳時

我可以確定──我的心裡某些地方起了變化。

我以前一直以為…死亡可以解決所有事情

再加上我自己對於自我價值存在而感到疑惑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呢；可是看到別人自殺的那一瞬間

我真的感到害怕。

」  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喔。

 ──你願意孤單的死亦或是活在這個世界上？  「明明自己也要去死了

可是看到有人跳樓還是跑去阻止了

如果看到了緒的屍體

一想到我也會變成那個樣子

我就真的…非常害怕……因為

死去以後

世界照樣日出日落

人們也繼續他們的生活

而跑去自殺的人…只是很愚蠢的…把自己推入再也無法回頭的『虛無』裡。

」 「……」 「而且

緒你啊

才不是沒有必要的存在呢。

」 那抹笑容

在雨珠滾落的臉頰輪廓旁

綻放了喜悅的感謝神情：「要不是你在那裡準備跳下去

我可能現在也不會在這裡了

謝謝你！

緒！

」  ──謝謝你

救贖了墮落的我。

  雨勢稍稍減小了

天空雖然仍是呈現一片灰濛；緒伸出手

握住朔撫著傷口的手

讓落下的雨珠滑過

滴下

碎散四濺在白色地板上。

 「緒！

你才不是孤獨的！

你還有我啊！

」 細雨微微飄落

清脆的滴答生響在寧靜早晨裡

天邊雲層逐漸透露出一束淡色的晨曦

自遠方溫柔的擴大

天色明亮了起來。

 少年臉上悄悄滾落透明

嘴角緩緩上揚

綻放已很久不曾出現過的笑顏。

  我知道了

我原來不是一個人。

 一點也不孤單的

那一份強烈感。

  晨曦暖烘烘升起

細雨已不知何時消失無蹤影

兩人相視而笑

一天又將重新開始。

 早晨的天空

很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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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歌聲裡
參考:http://tw.knowledge.yahoo.com/question/question?qid=1712010483515如有不適當的文章於本部落格，請留言給我，將移除本文。謝謝！